王阳明游镇江金山焦山

杨德俊

 

成化十七年（1481），王守仁父亲王华考中状元，授翰林院修撰，住北京。据《年谱》中记载：成化“十有八年壬寅，先生十一岁，寓京师。龙山公迎养竹轩翁，因携先生如京师，先生年才十一。”^[1]但后来王阳明在《送绍兴佟太守序》中说：“成化辛丑，予来京师，居长安西街。久之，文选郎佟公实来与之邻。”^[2]他自己记为“成化辛丑”的时间和“居长安西街”的地点，应该是准确的。成化辛丑是成化十七年（1481），这年王守仁才10岁，跟随祖父王伦从余姚到京师父亲王华处寓居学习。

 

王伦、守仁赴京途经江苏镇江金山寺。乾隆《镇江府志》卷二《山川上》载：“金山，在郡城西七里大江中。自长山西北起为五州山，至下濞浦突入江，起为此山。”卷二十《寺观》又载：“金山寺，在金山东，晋时建，名泽心。梁天监中，水陆仪成尝即寺修设。宋祥符五年，改山曰龙游。天禧五年，复名曰金山。”而自元以来，通称金山寺，此寺院规模宏大，位于镇江市西北，风景幽绝，形胜天然，自古为游览胜地之一，本是于屹立于长江中流的一个岛屿，有“江心一朵美芙蓉”之称誉。唐代诗人张祜描述为“树影中流见，钟声两岸闻”，北宋政治家、科学家沈括赞曰“楼台两岸水相连，江北江南镜里天”。当地人士上扬子江中的岛屿为王伦接风，入席饮酒，酒至半酣，众人拟赋诗而未成，此时在旁的守仁，即时就赋咏《金山寺》诗一首：“金山一点大如拳，打破维扬水底天。醉倚妙高台上月，玉箫吹彻洞龙眠。”^[3]此诗文字简朴，格调甚高，气概非凡，境界宏大，既应景又有丰富的想象，在座者闻之都感到惊异，但有人怀疑是其早先已经作好，在这时吟诵。然后命守仁应景另作《蔽月山房》诗一首，守仁又随口应答而作：“山近月远觉月小，便道此山大于月。若人有眼大如天，还见山高月更阔。”^[4]有会相术的人于是说：“此子他日官至极品，当立异等功名。”王守仁13岁时，母亲太夫人郑氏去世，从京城回余姚家中守丧。15岁时又随父亲到北京处寓居学习，几次都经江苏镇江。

 

正德十四年（1519）九月十一日，王阳明押送叛贼宁王朱宸濠等从南昌出发，经广信、玉山、草萍驿，将朱宸濠带往杭州。九月十六日，王阳明押解朱宸濠等俘到达杭州，交给正直一点的太监张永。因有病在西湖边上的净慈寺休养，作《宿净寺四首》《卧病静慈写怀》《移居胜果寺二首》等诗。十月，从杭州到镇江（京口），又到金山寺住宿，作有《泊金山寺二首》诗，其诗曰：

 

但过金山便一登，鸣钟出迓每劳僧。云涛石壁深龙窟，风雨楼台迥佛灯。难后诗怀全欲减，酒边孤兴尚堪凭。岩梯未用妨苔滑，曾踏天峰雪栈冰。

醉入江风酒易醒，片帆西去雨冥冥。天回江汉留孤柱，地缺东南著此亭。沙渚乱更新世态，峰峦不改旧时青。舟人指点龙王庙，欲话前朝不忍听。^[5]

 

又作《舟夜》诗：“随处看山一叶舟，夜深霜月亦兼愁。翠华此际游何地？画角中宵起戍楼。甲马尚屯淮海北，旌旗初散楚江头。洪涛滚滚乘风势，容易开帆不易收。”^[6]以上这三首诗录在《江西诗一百二十首》之中，实际是在江苏镇江而作。另作有《泊金山寺》诗一首：“水心龙窟只宜僧，也许诗人到上层。江日迎入明白帽，海风吹醉掖枯藤。鲸波四面长疑动，龟背千年未足胜。王气金陵真在眼，坐看西北亦谁曾。”^[7]

 

在镇江，阳明曾游东北面长江之中的焦山。乾隆《镇江府志》卷二《山川上》载：“焦山，在郡城东九里大江中，与金山并峙，相距十里许。自京岘东北至马鞍雩山石公山。”焦山是长江中四面环水的岛屿，因东汉末年名士焦光隐居山中而得名。此山碧波环抱，林木蓊郁，绿草如茵，满山苍翠，宛然碧玉浮江。与对岸的象山夹江对峙，正所谓“万川东注，一岛中立”，有江南“水上公园”之喻，被誉为“江中浮玉”，上有规模宏大的寺院。阳明欣游焦山，赋诗三首，以抒其怀。乾隆《镇江府志》卷之五十二《艺文九》七言律诗中，载有阳明作《焦山》诗曰：“倚云东望晓溟溟，缥缈诸峰数点萍。漂泊转惭成窃禄，幽栖终拟抱残经。岩花入暖新凝紫，壁树悬江欲堕青。青水特涋埋鹤地，又随斜日下山亭。”这是《全书》中未收录的一首佚诗。内阁首辅杨一清，字应宁，号邃庵。他重游焦山，作有《重游焦山》诗。王阳明亦作《游焦山次邃庵韵》曰：“长江二月春水生，坐没洲渚浮太清。势挟惊风振孤石，气喷浊浪摇空城。海门青占楚山小，天末翠飘吴树平。不用凌飙嗫圆峤，眼前鱼鸟尽同盟。”^[8]又作《雨中登焦山有感》诗曰：“扁舟乘雨渡春山，坐见晴沙涨几湾。高宇堕江撑独砫，长流入海扼重关。北来宫阙参差见，东望蓬瀛缥缈间。奔逐终年何所就，端居翻觉愧僧间。”^[9]。

 

阳明在镇江时，听闻武宗皇帝带兵南巡已至扬州，欲觐见皇上，劝阻其带兵南下，因受奸臣阻挡未成行。然后离开镇江到江西九江（湖口）返江西南昌，兼任江西巡抚。

 

此资料转载于杨德俊编著《王阳明行踪遗迹》，贵州大学出版社2021-10。

 

1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重印三册版，下册1346页。 ↑

2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重印三册版，中册1163页。 ↑

3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重印三册版，下册1346页。 ↑

4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重印三册版，下册1346页。 ↑

5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重印三册版，中册833页。 ↑

6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重印三册版，中册834页。 ↑

7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新编本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出版，第五册1726页。 ↑

8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新编本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出版，第五册1748页。 ↑

9.［明］王阳明：《王阳明全集》新编本，吴光、钱明等编校，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出版，第五册1748页。 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