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建文明书院记

重建文明书院记

蒋 信

贵学宪公署左，有旧文明书院荒址焉，诘所从始，正德间，督学毛公既辟公署，即置馆于此，以育蒙士。今书院之前门暨过堂，尚其遗址也。额为“文明”非自公始。公得古刻石碑土壤中，篆迹云云，故公因之，其地实公以值易诸居人，意者或即古书院废，可考也。自公调去，蒙师遂散。其公署则时借为往来停骖之馆，最后乃易题为清军参院。其兹斋楹，则争取为诸衙别舍；敝不可取，则或听其毁撤而为薪。予始至，从署窥之，自过堂以后，惟败瓦残石，颠倒隐伏于乱莽丛棘之间。因叹曰：“夫人之无意于风教也，一至此哉！”予既感慨于此，无几，诸来学士，远近咸集，人自僦舍以居。乃进诸生谋之曰：“兴荒址弗可逭也，顾费将奚征？”或曰：“故牍岁逋斋金可核也。”再谋曰：“以责二宣慰使助之何如？”佥应曰：“可并从之。”阅再月，果得金百两有奇。即故址而高而卑，而堂而舍，凡六月而功告成。诸僦舍士欣得所居，乃争言曰：“非先生其谁庇我乎！”乃告之曰：“子以是为若辈庇乎？夫庇有大焉，即之无象，展之无限，扩之则覆天载地，是自古神圣之所以庇宇宙也”。有限无象之庇，其庇也无涯；庇而无象，非尔心乎。悲乎！世儒之以有象求心也久矣！是故知无象之庇，夫然后匪天而高，匪地而厚，六合之内，何物非吾物，何有非吾有。夫苟进于是，其于风教也，有不皇皇然尔乎！而何忍从而加毁矣乎！孟子于君子之乐曰：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，其三乐也。”解之者曰：“君子之乐，乐斯道之传之者众也。”噫！心腹四肢之相应，其容议拟尔乎？甚矣世之闻道者鲜矣！诸士悚然曰：“先生畴昔之教也，请镵诸石，以诒来者。”

新建正学书院落成记

蒋 信

书院何为者也？群黉序林野之才而并育之者也。故书院之兴黉序，广狭异焉。而章甫之士，获游于此者，其又必有黉序而升之者也。曰“正学”，何为者也？正学者，心学也，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所谓学也，譬之正路然。自夫此学弗讲，士惟旁溪曲径之趋；甚者蹈荆棘，赴坑堑，莫有极也。贵之士朴野尚仅存焉，可无望于此乎？是正学之所以名也。道林子视学政凡三月，诸郡卫士，日裹粮从焉，于是谋复文明，比其久也，从者日加众，文明弗能居。顾公署右有隙地焉，右隆起而后下陷，度其宽深，正与文明相准，将视力而营其左。巡台方崖公曰：“孰与大营之，以纪文明。”于是乃助之罚金三十两有奇，抚台培庵翁亦助之公木若干。合所措划诸金，得百三十两有奇。于是乃决谋属军卫长扬均、陶恩、卢仁董其役。隆起者损，下陷者益，制高卑，列堂舍。距堂一十五丈，为礼门；礼门之外又丈许，为院前门；堂之后为爨室，西舍后为贮薪所。登堂而俯，翼舍横门，各有定位。翼者如绳，横者如案，高明爽豁，视文明有加焉。道林子叹曰：“吾之始相兹土也，莽然一丘陵尔。今兹为弦诵讲肄之所，有伟彦俊髦，雍雍秩秩，将唐虞三代希也。岂其偶然欤！昔吾阳明子，尝居此矣。金声玉振，不可得闻，要其随才接引多矣。越兹三十年，吾得从事于此，续大雅之音于久旷之后，岂其偶然欤！夫兴学，吾责也，而遭际乃有如培庵翁、方崖公者，相之若恐后，又岂其偶然欤！”诸生或请曰：“先生之经始兹院，用心权勤矣，请图其终。”道林子曰：“兹不在尔躬乎？天地之常明，以日月之往来不息也；使日月之运或愆其度，天地固有时而晦矣。昔伊川之谪涪也，从游之士，往往遽失其素。壁立万仞，屹不可动，惟和靖氏一人尔。诸生可无念之哉？”兹院之成也，实惟癸卯孟春，更十月而道林子以被遣去，诸生以记请，乃为次其役之始末，并所答问语，以为《正学书院记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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